嘉兴藏第 25 册 No. B164 曹溪一滴
曹溪一滴缘起
岁甲寅从家不退先生彻公和尚礼盘龙古庭两肉身大士于昆明池上晋宁山中既知盘龙得法中峰因缘而古庭出世事仅存断简闻有山云水石遗集为黄慎轩太史选订朗目和尚较刻散佚不传怆恍者数年迨辛酉得之友人架子上不啻夜光宝也甲子偕计游明圣湖谋之石梁不退两兄芟芜点定梓于武林见者得未曾有谓我
明楚石以来一人昨年彻公与家不退南来如善财五十三参语余曰吾欲为吾滇从前大善知识出些子气余唯唯否否乃取所携竹室集浮山法句摘其要者附焉一为得法古庭高足大巍所著一为朗目和尚所著皆浮山派也余题之曰曹溪一滴彻公谓余吾滇故称佛国迦叶抱金襕袈裟入定华首待弥勒下生补佛处今鸡山是法苑珠林载四天王答唐律师益州三塔等并有神异白古记载三皇之后西天摩竭陀国阿育王第八子蒙苴颂居大理为王三塔见存传闻国初地震缝开复合益州即今大理郡是大藏有华严悬谈会玄记为苍山再光寺比丘普瑞集即妙观禅师是此一滴水从鹫岭来从曹溪来须向威音王那畔求之始得遂集禅宗应化诸圣贤崖略冠之篇端余曰公阅五灯有王荆公入大相国寺见诸方看经次问曰佛未出世时看甚么经众无语吴山端云相公周孔未出世时读甚么书然则曹溪未出世时这一滴水落在甚么处彻公喝一喝予曰木马嘶风春意闹泥牛啸月百花香彻公法讳周理吾郡妙峰开山主家不退讳珽今任关中宪副石梁讳奭龄济宁州守余不佞珙今南水部郎无学居士也。
崇祯九年丙子岁春三月上浣
引曹溪一滴
此滴虽源曹溪。而自西自东。自南自北。华夷灵蠢。瓦砾秕糠。无不同具。如鱼种不同。同吃一水。只争知味。与不知味耳。开口便啖。不费气力为知。吞之噎之。有物在喉非知。美如甘露。遍体融和为知。一节不灵。症候仍在非知。这滴便足。不必别饮为知。饮着这个。又想那个非知。不离我口。即见众口为知。知有我口。分别众口非知。愈隽愈永。举无似处为知。揣摩滋味。羡彼曹溪非知。饮了一滴。溺出百千万滴为知。自谓已饮。溺不出一滴非知。祗园。尼丘。函谷。三老子。吾知味之父母也。过去见在诸贤者。吾知味之兄弟也。未来诸贤者。吾知味之子孙也。夫。岂惟知味者哉。即一切不知味者。皆吾之眷属也。吾滇知味。如蒙苴颂。妙观盘龙。古庭大巍朗目。诸禅师。近如妙峰彻公禅师。不退无学两居士。及无住上人。皆接曹溪嫡派。可见人人能饮。处处曹溪。次而传之。期滴滴相承而已。不肖允礼。不知味者数十年。忽被彻公一喝。顿觉所谓知味不知味者如是。彻公为之点头因书于首以俟后之知味者。
赐进士第。光禄寺寺丞。前南京吏科给事中。古滇戈允礼。履卿父识。
曹溪一滴卷之一
妙峰山后学沙门周 理编
滇南无学居士陶 珙阅
禅宗
唐圣师李成眉贤者中天竺人也受般若多罗之后长庆间游化至大理国大弘祖道昭成王礼为师为建崇圣寺基方七里塔高三百余尺后王嵯巅问曰三尊佛那尊大师应声曰中尊是我王不契以师为狂流于缅未几灭度冢间常有光明复生灵芝大如伞盖有盗者盗其骨商人货之乃金锁骨也王闻其事取骨为中尊脏腹志云师乃西天三祖商那和修后身也。
唐大理崇圣买顺禅师叶榆人也幼志不群常慕空宗从李成眉贤者雉染屡有省发贤者语师曰佛心宗传震旦数世矣汝可往秉承于是走大方见天皇悟和尚问如何是玄妙义悟曰莫道我解佛法好曰争奈学人疑滞何悟曰何不问老僧曰即今问了也悟曰去是汝栖泊处师不觉点头悟曰汝彻矣师遽以手作掩悟口势悟曰西南佛法自子行矣是时百丈南泉诸大宗师法席颇盛师遍历参承咸蒙印可六祖之道传云南自师为始。
唐禅陀子西域人也初随李贤者至大理贤欲建寺命师西天画祗园精舍图师朝去暮回以图呈贤者者曰还将得灵鹫山图来么曰将得来者曰在甚么处子绕贤者一匝而出。
唐些岛师有神通侍李贤者至大理与买顺禅陀子为友是时南诏奉佛贤者徒众千人惟买顺与师深契焉及贤者入缅师侍行归寂师开永昌龙泉寺后入交趾大行教化不知所终。
晋弘修大师即文经帝禅位为僧也神圣文武帝之子姓段氏名思英为太子时随父王入僧寺问寺僧曰佛是何方人曰西天问西天在何处曰佛生处曰这里聻曰佛住处便微笑无意于世请为僧帝不许遂即位未几让位与叔思良雉染焉(附录)。
按南诏史载段氏王云南三百五十年历二十二帝其中禅位为僧者七人曰文经曰秉义曰孝德曰保定曰文安曰宣仁曰正康第六代昭明帝有述传灯录续云南得道者作一书予未之见。
宋水目山净妙德澄禅师滇池人也因读楞严至见犹离见见不能及处有省后见黄龙南禅师因问农家自有同风事如何是同风事师良久澄曰恁么则起动和尚去也师曰灵利人难得澄礼拜遂辞归云南开水目山南诏为建梵刹谥为净妙禅师。
宋东山普济庆光禅师姚安人也因问净妙禅师宗门中事师云道甚么光拟开口师便起身入方丈光大悟初开妙光寺卓锡涌泉次同净妙禅师开水目山及师领众六诏诸王咸往问法入灭于东山塔于水目段氏谥为普济庆光禅师。
宋水目山皎渊月禅师姓高氏大理国段氏国公也问济禅师如何免得生死济曰把将生死来公拟议师以扇打棹一下公有省后祝发为僧住水目临终书偈云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掷笔而化塔于本山。
宋水目山阿标头陀洱海人也问皎渊禅师心经无智亦无得师曰你但恁么参去看是甚道理时南诏段氏建寺师为工匠都养日则奔走劳苦夜则系髻寺梁遂获灵通尝挈筐入市货物虽去二百里者食顷便至人窃窥之但见闭户默坐置筐于前诸物白盈见者喧于众标遂立化系髻金钩至今存焉。
宋苍山再光寺妙观普瑞禅师榆城北乡人也童时日记万言因读华严至若有如是如是思惟则有如是如是显现处豁开心地后见皎渊月禅师印可南诏为造再光寺请师居焉师尝梦与清凉贤首华严诸祖共语遂撰华严会玄记四十卷流通于世师虽印心于南宗而恒阐华严为业于水目山开讲感金甲神人现身再光寺敷演陆地忽生莲花如是瑞应不可殚述志谓师乃文殊后身也。
元苍山念庵圆获禅师大理人也因读证道歌契入段氏称为弘辨大师游大方见中峰本和尚师初号无念峰以罗什捧钵永嘉无念无生之旨扣之师曰我之无念异乎其所闻什师过在绝念不起永嘉过在任念自起二皆有念也我无念者心体灵之湛寂不动如镜鉴像如灯显物未尝毫发隐也惟洞彻法源者颇测未易与缠情缚识者语也峰深肯之为作无念字说并授三聚净戒而归广录称为护藏主焉师梦神授书法凡书字时右腕洞如水晶人号为玉腕禅师所著有磨镜法并手书证道歌迹盛行于世元太华无照玄鉴首座莫详姓氏与念庵禅师为友初为座主善讲经论名著诸方未测教外别传之旨遍游天下广涉两宗之门初见高峰妙禅师为首座峰示寂师再见中峰本和尚复为第一座峰有云云南鉴讲主越万八千里路来两浙自相见至相别恰三年一日寻我客中夜话湖山间因举宗门下数段陈烂葛藤不觉咬断拇指临别匆匆不欲徴其罪犯且放过一著有积劫尘劳忽吹尽黑龙潭下五更风之句师归滇为梁王所重开太华山大弘祖道门弟子数百得师心印者五人及灭度王亲至葬所全身奉塔于本山有行纪碑存焉(附录)。
中峰和尚闻师示寂遣侍者往祭之祭文云佛祖之道未易坠兮吾无照远逾一万八千里江山以来兹佛祖之道失所望兮吾无照负五十七春秋而云归生耶死耶果离合兮非智眼而莫窥祖意教意果同异兮惟神心其了知谓无照于吾道有所悟兮真机历掌其谁敢欺谓无照于吾道无所悟兮大方极目云胡不迷笑德山之焚疏钞兮何取舍之纷驰鄙良遂之归罢讲兮徒此是而彼非惟吾无照总不然兮即名言与实相互融交涉而无亏出入两宗大匠之门兮孰不叹美而称奇屈指八载之相从兮靡有间其毫厘我阅人之既多兮如无照者非惟今少于古亦稀我不哀无照之亡兮哀祖道之既坠而今而后孰与扶颠而持危对炉薰于今夕兮与山川草木同怀绝世之悲也。
元鸡足德存普通禅师赵州人也童稚出家遍游讲席讲演大小乘因问中峰和尚于三乘十二分教明得与祖师意是同是别峰曰你举教意来看师曰拟举即差恁么则汝讲的经论聻师拟议峰便喝师不觉汗下因兹服膺峰为升座示法语有参玄上上人须识巧方便之句后结庵山中一日闻僧云水自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恍然开解。
元太华智福讲主与苍山道元为友二师虽弘经论而常慕南宗游五台闻鉴首座印心于中峰往参之峰一见便问座主何处人曰云南讲甚经论曰法华如何是佛法不现前曰即今现前了也曰现前底事如何曰不可以声求色见曰座主大似会讲经论师曰某甲到这里一辞措不及峰于是示法语而归并题庵名即心盖取大梅见马祖即心即佛义也福楚雄人元永昌人俱隐山不出有即心庵歌载中峰(广录)。
明洱水道庵居士久参古庭和尚万法归一筑室于水目九峰之问因闻水声大悟再见古庭和尚庭一见便曰可喜居士这回稳坐家邦也居士曰某甲自来不出外师曰家中事若何士曰倒却四壁师肯之士礼拜师有铁壁银山都放倒叮咛珍重莫狐疑之句寄之年七十临终说偈云贯用龟毛频拈兔角今日分明赵州略彴(此段在大巍之前)。
元盘龙莲峰崇照禅师晋宁人也姓段年十八礼云峰和尚祝发峰示与狗子佛性话每以七日断绝思想疑之一日闻伐木声忽大悟遂游大方见空庵等一十八元善知识最后见中峰本和尚印可回滇建盘龙寺居焉元至正二十一年八月望诏众书偈云三界与三途何佛祖不游不破则便有能破则便无老僧有吞吐不下门徒不肯用心修切忌切忌跏趺而逝身体温软七日如生有彩虹贯天者三日至今肉身见在所建有六梵刹最崇丽焉(附录)。
南诏史载梁王宫中有怪左右启王请师治之师祝毕怪息王喜礼谢留宫中夜分潜至榻前问国事师但叹息不言王曰兴败乃天意师言何碍曰二十年后国亡矣至期 大明兵下果应其言黑井有毒龙兴水溢盐井损民居师建寺书咒沉水害息宁州虎噬人师噀水限速去次日果去自是二地感师德每岁纳贡耕牛引盐永为常例。
明感通无极禅师大理人因参云门拈世尊因缘悟入洪武十六年以白驹山茶进 上上临轩受之时驹忽嘶一声茶亦发一花上异之加叹弥久敕赐建寺并御制诗一十八章而归与金陵金碧峰千岩诸师友善咸有诗赠焉。
明古庭善坚禅师姓丁氏永乐甲午二月二十二日子时生于滇城南廓其夜红光盈室异香弥户七岁乞出家十岁入五华寺礼此宗和尚为师易名善贤十九年复礼白岩和尚改名善坚自是坐习不辍师异之勉持观音号宣德二年巡按御史张公善相谓其师曰此子非凡间人年三十后当佩祖印尔老僧辈亦当加额后走金陵谒无隐和尚示万法归一话参之忽一日看圆觉经至身心俱幻处划然自释遂云离此身心谁当其幻返杭州戒檀受具足戒正统十年往金台参无际和尚证明大事和尚大喜曰吾法自子大兴于世赐号古庭将袈裟拂子付与汝作临济正眼先师慧命无令断绝珍重珍重师暮年返滇建归化禅林以弘治六年癸丑七月二十日未时集众说偈云来从华藏海中来文殊普贤去从华藏海中去弥勒释迦竖拂子云古今诸佛诸祖都在这里不来不去咄放拂子瞑目而逝至今肉身如生所著有山云水石集行于世。
明大巍净伦禅师云南昆明人姓康氏生宣德丁未正统丁巳年甫十一入学庚申出家受业本府太华无极泰和尚戊辰遂谒大方天顺癸未参见古庭老和尚于浮山逮年六十有六说偈以别其徒所著有竹室集传于世。
明波罗禅师大理人姓赵初居苍山悬岩礼佛洞明心地后谒大方印心于古庭坚禅师复归仍礼佛一日经行岩上屹然立化七日不踣乡人以香烛之仪祷之轻如一叶遂就茶毗得舍利七粒瘗于浮图后人名其壁曰波罗岩山势巇险登者凛然风吹草木皆作礼佛声至今不息所礼之石手足印纹恍然如生塔于荡山兰若犹存。
明鸡足杨辅居士字存诚博学多闻隐居不仕寿八十余无病化去家人以尸入棺营丧葬之顷忽见辅自外入拍手笑曰杨辅可喜今日大事了毕俄尔不见所著有桂楼集篆隶宗源行世。
中溪觉林居士李元阳生而颖悟过目成颂初得方士受导引之术以为神仙必致后因读楞严经大骇曰世有如是书乎遂留心内典乐与僧游自号觉林居士在翰院时常游法席见云谷法舟诸师与默庵定堂二僧为方外契所著有禅源记及中溪类稿等书流于世。
明鸡足定堂本帖禅师寻甸人姓杨参万法归一临终书偈云几回力尽心圆处坐脱娘生铁面皮即化去。
明朗目慧光本智禅师曲靖人姓李从本山白斋和尚落发初游方参不二遍融等八大善知识究竟大事其后乃登天目兰风和尚之门以见佛了生死为问方拟说辄呵之一日风肩柴次遥见师掷柴于地曰见佛了生死师不言直肩柴去曰见佛了生死深契之后开堂于北京卢沟桥兴复浮山刻九带集当时大宰官如汪可受陶望龄王元翰等咸执弟子礼因与众说楞严至同分别业二种妄见处忽下坐告众曰缘尽矣跏趺而逝塔于浮山所著有法句行世。
应化
邃古之世大理旧为泽国水多陆少有邪龙据之是名罗刹好啖食人居民鲜少有一老僧自西方来托言欲求片地藏修罗刹问何所欲僧身披袈裟手牵一犬指曰他无所求但欲吾袈裟一展犬一跳之地罗刹诺僧曰既承许诺合立符券罗刹又诺遂就洱水岸上画券石间于是僧展袈裟纵犬一跳已尽罗刹之地罗刹彷徨失措意欲背盟僧以神力制之不敢背但问何以处我僧曰别有殊胜之居因于苍山之上阳溪神化金屋宝所一区罗刹喜过望尽移其属入焉而山遂闭于是僧乃凿河尾泄水之半是为天生桥今洱水岛上有赤文如古篆籀云是买地券僧即观音大士也。
唐鸡足古和尚不知何许人与二僧同住一庵入城乞食南诏问识何法门古答云我能使死者生极乐世界诏今国中但有死者请古起棺如此十余年有谗于诏曰古妄人也云能超度死魂何所证验臣愿入棺试之诏如言请古起棺将至化骨之所起棺视之诚死矣恳古求生又作法遂苏死者悔曰我已生在七宝宫殿中如何复来此古遂还旧庵见二僧问食二僧曰汝从城中来乃不裹粮却至此欲食耶古遂走叩华首石门门訇中开二僧追呼至则石门闭矣二僧悔恨焚身门外焚处生柏二株有泣泪泉袈裟石存焉然古即守衣迦叶也。
唐白猪高娘大理有樵人每以食供山神神现身问何所求曰我欲到极乐一观耳神曰此非我所能白岩有担桶引猪女人汝往恳之彼能致汝极乐樵人寻之恳其所云女人以衣袖纳樵人且戒勿语即见七宝宫殿池沼树林皆如经说樵人忽思家不觉身居故地女人骑白猪化为象腾空而去乃知普贤菩萨化身也女生于高氏名谷女土人即其地建寺曰谷女今称高娘谷鸟皆讹也。
唐莲冠老僧首戴赤莲花冠身披袈裟持钵至蒙舍细农逻家乞食时农逻父子耕巍山下姑妇往饷见僧乞食遂食之再炊住馌僧坐不去持馌前行而僧业已先在复向人乞食姑妇惊怪又食之返而复炊且至巍山见僧坐石磐前有一青牛左有白马右有白象各驯伏上覆云气云中有二童子一执如意一执金镜姑妇惊喜再拜之僧问何愿二女不知僧曰奕业相承二女趋农逻等至则但见五色云中一人持钵而坐仿佛见二童子唯余磐石上衣痕及象马牛之迹耳。
杨波远大士东汉时常以神异救世人号为神明大士数百岁出没无时唐永徽以后常骑三角青牛逍遥以游善观风气凡云南盐井宝处皆师所示偶逢神僧于三阳峰麓为设一供陈石案长丈六阔六尺但以一手持将石案犹存千夫莫举后不知所终。
唐僧道清和尚者姓杨殉道忘躯日课经典感现观音大士遐迩钦风渔者焚其网酒家隳其具蒙氏册为显蜜融通大义法师一日微哂而化火中彩云磐礴舌根不烂如红莲然。
唐赵迦罗师大德间昆明池有蛟化美少年妖异害人居民苦之师世精阿吒力教尤通梵经乡父老礼请治之师即遣黑貌胡奴擒至以水噀之蛟立见形因斩之怪绝人问胡奴为谁曰此大黑天神也。
唐杨都司创洱河东罗筌寺寺前有田四十亩每栽秧约三日佣者戏师曰若能系日当为毕栽师默念咒田栽既毕乃暝佣归而后知已历二昼矣山下有黑龙常作风浪覆舟师以白犬吠之龙怒而出师视龙犹蜒蚓若教诲之有顷龙驯俯而去先是河浪九叠师以念珠鞭之去其三叠河乃翕顺可舟。
唐宗宝禅师者元和间有渔人于洱河岸得雕遗卵收之有顷卵破而出为婴儿人异之不敢加害婴儿能食即解种种伎俩长而为僧在崇模庄人呼为崇模师又曰宗宝能呼致风雨善用兵机神异莫测景庄帝礼以为师帝攻成都军士乏粮师咒水为酒咒少为米醉饱数万人唐师三至三败者皆师力也后帝惮之师辄化为鹏飞集高兴寺不知所终。
师摩矣太后乃景庄帝之母持观音咒得观音圆通随帝征至罗浮白城建一寺南壁画一龙是夜龙动几损寺矣复画柱锁之方定。
唐赞陀高僧摩伽陀国人为蒙氏所重初游鹤庆其地皆水师以杖刺东隅而泄焉复建玄化寺镇之与李成眉友善时王公主崇圣寺祈佛至城西为乘白马金甲神入摄去王告于师师曰此苍山神也乃设灯照之果在苍山下师怒欲作法移山于海神惧献宝珠王从之。
周寿海法师洱海人有道行博通经史时天旱不雨王命师祈雨师曰昔汤旱七年六事自责天雨七日今王酒色妄杀天怒不雨王如悔改天雨自至何用祷为王如师言自改自责数日果雨。
宋无言和尚姓李氏精密教尝持一铁钵入定欲晴则钵内火光烛天遂霁欲雨则钵中白气上升遂雨南诏封为灌顶法师一日讲法华经有老翁立听毕乘风云而去众惊问之曰洱水龙也。
元连精和尚定远人通瑜伽秘密教元至正间滇大旱梁王迎之祈雨师于净瓶中出一小蛇雨大降王赠以金帛力辞归之日役鬼荷担步如行空不知所往师初隐处今名云山焉。
汉观音长者不知何许人蒙氏时游大理长髯阔面冠莲冠执杖持珠或隐或显出没不定后汉兵伐滇长者背负大石可约数丈兵士望见惊退兵中有善用阴符者尽令境中火息长者取石吹之得火民有忧患数处祷之皆应俗呼为观音长者所负之石尚在取火之法今赖焉。
唐合毗和尚神武王之弟也人马十八骑往回数千里不过朝夕时唐师伐滇皆师破之后至西海人马浮波而去莫知所从。
大义法师西竺人游滇以菩提珠九子种鄯阐今存一株甚茂所译有方广经盛行。
梁智照法师深通大乘兼弘律部肃文帝礼以为师时帝兴师犯梁师谏不止两军胜负杀戮甚多师撰封民三宝记以进之归隐深山不复出。
元左黎国师滇西人也随段氏朝 元适元成宗手疽医莫能治师咒水洗之即愈帝再欲试掘地窖使八人入地打鼓佯曰有怪命师治之师端坐少顷鼓声不闻开视之八人已死帝深敬服封为国师。
梦语引
予半生虚度。无论情封境闭。不得出头。日颠倒于梦中。即视圣太高。视作圣太难。亦迷惑于梦中。更苦懵懵懂懂。唤醒无人。尤沦没于梦中。幸而机缘未断。崇祯丙子。大士诞日。遇吾滇彻庸禅师。于金陵之兴善寺。谓予生死事大。须求菩提。归而胡猜乱度。展转弗宁。更憧扰于梦中。求师指示。但推椅顿足曰。再商量。益云雾于梦中。至无可奈何田地。彻公出所说梦语示予。紫阆陶公闻之。亦出海门周先生。证学录见赠。猛力愤发。细读沉思。越十日。昧爽在枕。豁然有悟。咦原来今日即昨日。新人是故人。这推椅顿足的。彻老汉丝毫瞒不得。有甚么再去商量。且说师门良知。极见成的。不待致。极完全的。不必致。物自沾他不上。格无可格。不知阳明夫子。从何处下手来。顿觉通身灵活。本体工夫。一齐俱了。今而后。读无书书。应无事事。且可说无说法。如是饥餐渴饮。昼起夜眠。何梦觉之关不了。何圣贤之道不成耶。於戏。予自梦自唤。微独彻公紫阆。不能唤予。即诸佛菩萨。与周先生。不能唤予。然非彻公紫阆。把我筌蹄。何繇得此鱼兔恐活佛出世。周孔再生。所接引我者。亦不过是。别无奥妙可传也。然后知彻公紫阆之善用棒喝。具大慈悲心。有大功德力。起而顿首谢之。书梦语之首。
赐进士第光禄寺寺丞前南京吏科给事中古滇戈允礼履卿父识。
云山梦语摘要上
明妙峰山梦庵释周 理撰
武陵修龄杨 鹤阅
元起章
自生民以来。有人必有事。有昼必有夜。有寤必有寐。有觉必有迷。如是乃至梦想颠倒。相待而起。
天地以昼为辟。以夜为阖。昼为阳夜为阴。阳是人之觉时。阴是人之睡时。睡而形合。觉而形开。大则天地。细则微尘。乃至虚空有顶。不能超于气数之外。
梦体无来处无去处。不于心生。不于身生。不从想生。不从意识所生。非世间。非离世间。非欲界。非色界。非无色界。非染非净。非生非灭。而有示现。一切世间。悉同如梦。如梦无变异故。如梦自性故。如梦执着故。如梦性离故。如梦所现故。如梦无差别故。如梦想分别故。如梦觉时故。一切是梦。梦无起处故。
至人无梦。非有无之无梦也。乃无无之无梦也。谓梦觉恒一。念想俱忘。犹如晴天无云。万象昭朗。物物头头。纤毫不昧。鱼之游。鸟之语。皆是本色天然圆明虚活。
梦有返梦正梦。顺梦逆梦。深梦浅梦。延梦促梦。借梦倚梦。传神梦。托意梦。想梦非想梦。是自心灵明之所作。非假神明主宰。非假人力安排。
梦非有非无。非亦有。非亦无。非生非灭一切俱非。离于一切拘碍执着之心。脱尔无思。名曰真梦。
梦事有如波中月印。有如暗中树影。有如空中鸟迹。有如鹭鸶立雪。有如锦上添花。有如迅雷疾风。有如倒影转形。有如圆珠系彩。有如窗外月白。半明半暗之中。似有非有之地。恍焉惚焉。一点精神。出没万状。梦之一事。最微最妙。鲜有能彻其底蕴者。纵三教秘典。亦说不尽。饶他至神至圣。也只说得一边。不能全口道了。盖非不全口道了。只是无下口处。言思路绝。语默难容。
世人日间扰扰。夜梦沉沉。只随无明业识漂流。如人在梦。不知是梦。既不知是梦。安能明梦。既不明梦。安能悟梦。既不悟梦。安能了梦。所以从劫至劫。常在梦中。
我以念头起处是梦。亦是▆情边事。而实不能言梦之真。所以然者。前人说梦从想生者。从意识起者。从第八含藏识中流注者。从内根外尘偶合处而有者。从游魂引识神而有者。皆是不得已而钻龟打瓦。
心思动而六尘现。眉睫交而妄影生。生前尚不识身中之主。死后安能明梦里之人。
三界外者。身若琉璃。心似虚空。在劫火而不焚。居阿鼻而无苦。动彻光明。举措自在。心头受尽。眼底情空。达法性以无为。悟涅槃而常乐。思欲不生于三界。依正高超于四生。无名而人。其为圣乎。
昼必作。夜必寐。作要心宁。寐要神守。作而心不宁。如有气之死人。寐而神不守。如不附尸之游魂。
当梦者不知其梦。譬如悟人不见空。鱼不见水。牛不见雨。人不见风。
其性情治者。其梦寐不乱。其心识融者。其习气不流。娑婆世界。土石诸山。秽恶充满。人身卑小。受用粗涩情沉贪欲。积血气以成身。心没爱河。报分段而为质。山泽障故。目不能远视。虚空渺故。耳不闻天声。寿命无过百年。知识不逾隔日。如一器中。伫百蚊蚋啾啾乱鸣。鼓发狂闹。不出方寸。
世界中间。天地日月。山河国土。春夏秋冬。此为最大者。曰。亦有穷乎。曰有。日月能照本须弥。而不能照外世界。山河国土。能充此四海。而不能遍外乾坤。春夏秋冬。能消长此方万物。而不能致极乐世界有盈虚。故亦有穷也。
世以砒霜鸩粪。草乌为毒。苟误投之。即杀人无疑。然善医之者。以之而瘥人疾。此何也。盖得其用之法而已矣。善知识。用六情治众生病。亦复如是。大智慧海中。不可舍却此物而不用。故善于医者。能用毒为药。善于智者。能转识为性。
通乎昼夜之道。质诸鬼神而无疑。在意识清明耳。意识清明。自然前尘不能惑。前尘不能惑。一切时不昧。此神明活计。非大圆镜智宗旨。
耳有所听。心有所念。有念有心。皆名外物。与己不相似。不能合体。纵得合体。不能忘机。皆名障碍。
心与境相粗立时。正如两军相持。此处大不容易放过背境谭心。谁人不快。学者工夫。须从者里查考。
万境不来念时。心似明了。此非道也。虚明妄想之根本。睡着不作梦时。心上无一物。此非道也。幽隐妄想之根本。梦觉清宁。六尘不扰时。此非道也。坚固妄想之根本。
梦中昏沉扰惑不能由人。千牵万引。纷飞莫绪。而省时似觉了无根。才睡依然百出。纵端座以待之不来。然终不能顿净。经云。诸修行人。如澄浊水。澄之虽清。未去浊脚。搅之复浊。须知此外有上头关。梦觉不能入。万境不能惑者。
人心必私。神心必正。天心必公。以去其所私。存其所正。故廓然太公。
人心见有可欲。多被境转。神心直其所屈。正如执物。圣心空其所有。无私无欲。应化无物。
心如明镜。心如大海。心如虚空。心即天地。在天地先。天地从出。皆名言也。又曰无心。无心则庶几矣。而果无心者即谤也。虽然即心即佛。最切近矣。奈何眼中着屑者。难免形影之疑。吾意凡落音声相貌者。皆无心也。噫安得其无心之人。与之言心乎哉。
今人以情性为心者。以六尘缘影为心者。以昭昭灵灵。应用不缺为心者。以肉团为心者。又以心配离配火者。又以心喻猿喻蛇者。如盲扪象。各说一端。
平时工夫十分。于生死际。只得一二。平时之心持。到睡中又移换了。平时做梦甚是明白。到病中又改变了。病中四大改常。妖邪百出。非见思惑。尘沙惑。无明惑。尽净者。不能于忙中长往。
个中一灵物。万古无增减。只因迷于事。所以有推迁。道人工夫成片。世间心断。十二时中。无一法可当情▆是虚闲寂静。山河梦里觉。世界影中圆而已矣。
元神无扰。众念俱定。当境无法者。心之虚也。心虚故前尘无碍。所以见地非地。见水非水。夫。梦觉齐观身界混入者。圣人也。圣人之心空故。梦亦空。
世上有最好的事。都被忙者错过了也。圣贤有极妙之理。都被愚者闇昧了也。故绝天下之学。无过一愚。昧世间之通。无过忙乱。
孔子曰。发愤忘食。予谓急于道者。如饥人得食而不着味夫人有饥而食者。有不饥而食者。不饥而食者。志在味也。饥而食者。意在饱也。在饥则一饱有余。在味则千方不足。
又曰。乐以忘忧。此乐非遂耳目口鼻之欲为然也。夫忧从爱生。爱自欲来。佛言。爱尽则苦尽。故知生死贪爱为本。世人之乐乐于情。孔子之乐乐于心。乐心者常。乐情者亡。
道家以情为性。授受之际。只要七情不动观张道陵传赵升。云房授吕岩。皆可见矣。盖老氏之道法自然。而七情属意根。意根不起。无识无知。便是沦虚。乃第六识主持。未到第八阿赖耶识。何况大圆镜智。
儒者博文约礼。便近佛之义性。为佛在了世。儒专治世。而昧者。目寂灭为断灭。错认了也。佛所说寂灭。如谓万物本间。而人自闹是也。佛又说治世语言。资生业等。皆是佛法。如此观之。自是治世者不了。而出世间法。统摄尽故。
常能安分守己。自然诸恶不生。常能虚闲寂静。自然洞达古今。观三界如传舍。了万物如沤生。明生死如寤寐。齐身世如光影。
惟识章
神识无依。遇物便寄。如种子落地。随处生芽。三界四生。修罗外道。皆所流处。其生之时也。若火燃泉达。不可止遏。随所生处。习业随有。诸天正乐。修罗战争三途苦楚。人道无明。因集而生。因散而灭。是故我说。诸法惟心。诸法惟识。
凡物遇火则焚。遇水则溺。遇土则埋。遇金则断。云何心识。入火不焚。入水不溺。入土不埋。入金不断。所以此物。最坚最硬。世无过者。
贤者之梦。为智作。愚者之梦。乃识作。故智作之梦。虽梦犹觉也。识作之梦。虽觉亦梦也。智梦如杲日。识梦若萤光。夫。相去远矣。
智人之梦。如澄水。虽流而未尝浊。盖本清也。愚人之梦。如浑潭。虽停而未尝净。盖本垢也。
凡分垢分净。畏生畏死者。皆识也。夫。造善业者皆识。而受苦报者亦识。其有践蛇虺而不加恐。饮鸩毒而不生畏者。盖由识未发也。识发由心生。心生故有生死。生死者。乃识受。非性。
无造作。无损益。无垢净。无增减。无恐惧。无欣厌随缘饮啄。一味平常。斯性摄也非识。达此者。似人而天。不见其渊。
若能转物。即同如来。夫物其孰能转乎哉。皆物转者也。是故转物则昌。物转则亡。非聪明睿智。其孰能当。今称释迦。谁不欲为之。今称尧舜。谁不欲齐之。然虽欲为而不能齐者。盖由无明也。无明即识。识即欲。欲即凡情。凡情非天理。非天理故不齐。
万象平平。太虚寥寂。不了惟心。强自啾唧。凡物起者。我招也。我惑者。物役也。物无自物。我物之也。我无自我。物我之也。是故智者役物。而愚者物役。
禽中之大者。惟鸥惟鹏。兽中之大者。惟鱼惟龙。人中之大者。惟王惟臣。世间之大者。惟山惟海。夫。此皆未足为大也矣。其最莫大者无过道。(故人)达则大。不达则小。
世之明者。灯与烛也。次更明者。火与炬也。其大明者。日与月也。故萤火之光。不及灯烛之光。灯烛之光。不及日月之光。日月之光千万亿倍不及佛光。佛放光时。无边世界。诸日月光明。皆如聚墨。世界中间。幽暗之处。日月光明。所不能照。而皆大明。
世之善能者。皆能于物也。未能于心。夫。能于心。则无不能矣。能于物。则非能也。尝闻。由基纪昌之射。百步贯虱而不移。盖技也。心犹未喻。伊尹吕望之师。千载遗风而不坠。盖道也德无不侔。故心能即道。技能即物。能于道者通。能于物者塞。噫。物于心也甚矣夫。
身荣而心未荣。未足为荣。心荣而身未荣。斯荣也。世以及耳目。悦口体为荣。夫。斯情也乃业。大害莫若是守清贫。甘淡泊。苦心节志为荣。夫此道也。乃智大贵莫若是。是故荣于心者寿。荣于情者夭。荣于业者穷。荣于道者通。
勿谓得。于我何所益。勿谓失于我何所损。但增其欣厌之情耳。是以至人。不望德。恒守贫。抱其虚。见得如失终日惟损。损其所损。复归无极。
处世如驾虚舟。过而不留。到而不住。此至人之境也。至人之心与天地合。故天如万物。如我心。如一切。如梦焉夫梦无心欤。
处大不得意之境。其心晏如。居甚荣遇之地。其心淡如。非平素操守到家。物不能迁者。不与也。
凡事觉于未然者寡。悔于已然者众。昔季文子贵三思。孔子云再斯。愚云。更加思。上智者。一思有重。在季文则以三思。予则十思犹不足。
自古英雄得志。皆从困厄中来。自古圣贤得道。皆从怕苦中来。是故困不极。志不发。苦不极道不成。不愤不起。不悱不发。其为如予何。
无心者道之本也。有念者识之根也。识能生欲。欲能亡我。我既亡矣。安能入道。故善造道者。在得无心。无心则百。非不生万。机齐备。
爱欲生于心。如醍醐罐里着鸩毒。嗔怒发于念。如清冷云中霹雳火。痴想萌于怀。如太虚空中起黑云。
宇宙中。有最大利。虽日亲之。而不能见者。心也。有最大害。虽日避之。而不能远者。欲也。心本于象帝已前欲根于形色之初。故象起于心。身生于欲。其源远流长。非聪明睿智不能当。非英雄豪杰不能断噫甚。矣大。虽猛虎热铁。交横于前。犹甘心投焉。故曰无敌。
心体原虚。丧于实。识性原有。丧于无。譬之火性从上。水性自下。识性丧而心珠圆。心体实而识神胜。是以圣人。虚处令实。实处还虚。颠倒目前。怡神旷劫。
有我受故。憎爱从之而生。毁誉自此而发。做了个常戚戚之人。无我所故。生死无繇而作。是非无地而兴。才是坦荡荡之士。噫。我之难忘者久矣。非神悟于机先者。不能当境无事。
意生章
若要知死从何处去。先须知生向何处来。知梦觉底源。便知生死去处。知生死去处。便永脱生死。
人只知闭眼梦。而不知开眼亦梦。只知形亡而死。而不知身存亦死。盖生死是念也。非关其形。有形亡而神不亡者。有神亡而形不亡者。有神形都亡者。有神形都不亡者。是则形依神而有。神假真心而有。圆明真心中。无梦无觉。无生无死。无生无不生。虽终日生死。而不见有生死之相。是为神明。是为遍知。是为大觉。觉破世间大梦故。
予每寝时。尝查考这梦。从何处起正思虑间忽然睡着。即不繇我。梦中昏昏惚惚。似明白。似不明白。但一味只随妄境。牵引去者多矣。若梦魂引不去。白昼惑不得。此人于道。有少分相应。
学者工夫。得力不得力。须从梦中查考。我初时作梦。如以黑屋入黑屋。后来作梦。如走月下灯影中。而今做梦。如太虚空。飞片浮云。
工夫到一分。梦境清一分。世情重一分。心境浊一分。欲得梦觉无惑。须大放下世情。做到语不干之工夫。欲得梦觉无惑。须得一水清珠。能清浊水。然此珠。非历尽辛勤。则大不容易。
予尝以睡觉后。或清晨时。或至晚临睡时。却自打点。此一夜所做的。好梦歹梦。此一日所为之恶事善事。有功无功。及一日两日。一月两月。所做之梦。所为之事。成甚边事。从幼至壮。这半生前。及无数生前。所作所为。成甚边事。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古今成败盛衰。欣悲苦乐。成甚边事。后来无数劫。无数生事。又成甚边事。
每到睡时将身心世界闲非杂扰。一切放下外境不侵。内心自净。如水溶月。如山住云。无一毫思议于其间。则知天地如寄。物我如化。自家一个身心。亦如梦中人也。
人之欲睡。而竟睡不著者。都是尘打搅。睡着而梦境昏惚者。亦是尘打搅。
人有生必有死。生如寄客。死如转车。父母妻儿。如逆旅中人。舍此就彼。就彼舍此。凡千百年中。不知几多舍而几多取。而不觉之。昼必作。夜必寐。寐而复作。自古及今。而不觉之。春之生物也。必夏长。夏长后秋收。秋收又冬藏。又复春生。自古及今。而不觉之。世界之初成也。而后住。住而后坏。坏而后空。空又复成。自古及今。而不觉之。
人说至人无梦。予谓不谓无梦。谓至人知梦知梦则无梦也。不知则梦也。昔者空生夜梦说六波罗密信相梦金鼓。尧梦攀天而上。汤梦及天而饴黄帝梦游华胥。孔子梦奠于两楹皆无梦也。
法身无梦。漏身有梦意生身无梦。分段身有梦圆觉无梦。缘觉有梦。佛无梦。菩萨有梦。
有囿梦者。有知梦者。有无梦者。有了梦者。囿梦者。迷于梦也。知梦者。梦皆觉也。无梦者。觉亦梦也。了梦者。无觉觉梦。无梦梦觉也。
古人言。学道须识梦中人。予谓会得一梦字。学道之能事毕矣。
善人行善。所梦皆善。不善人行不善。所梦亦不善。生者梦生。而死者梦死。皆念头起也。
梦本无体。随心转变。有两人同一梦。而各事不同。有人人异梦。而其事一体。有梦中虽吉。而返兆于凶。有最险之象。而多应乎吉。有一梦而十人所成。各得一节。有一人梦十事。而全体备焉复有为此梦。而转及于彼。或藉言指象。而乖影露形。或托物比兴。而隔越疏亲。大段窗外月明窗内白。池边花发水中红。是也。心无三世。梦有古今。有梦十年者。百年者。有即梦即应者。有梦一生二生。无数生者。有一劫二劫。无数劫者。所谓尽无边劫。总在一梦。
吉人做凶梦。凶梦皆吉。凶人做吉梦。吉梦成凶。故郑獬梦头生角。为状元魏延梦头生角为刀下用。甘罗占凶梦为吉。周宣以妄梦符真。伯嚭妄以凶原吉。而终成凶。郑人解龙着衣。为人袭国。林环梦文渊送犬肉。石头梦与大鉴乘龟身。提多伽尊者。母梦日而生祖。章懿皇后。梦日而生帝。刘幽求梦妻于寺。两梦符同。宋理宗梦胡僧取殿。二十年卒验。梁武帝。梦猕猴升御榻。果符其人。六一居士。梦石马一耳。张无垢侍郎。梦咸阳景象。婆罗门一睡。梦经十生。善慧五缘。果证多劫。事乃渐应。梦以顿成。一心之念。变幻多方。一夕之梦。应于累劫。
梦从想生。境由心异。念有诚妄。梦有真假。念如阳焰。梦如空花。念如飘风。梦如舞叶。念如晴空。梦如湛水。思出于位。神现于境。心不住内。魂从外流。忽幻忽真。乍有乍无。倏哀倏乐。忽悲忽喜。神无有方。梦无有体。心本无住。境不定所。有以外神。交集内心。而豫祸福者。有内心昭明。如水映物。镜写形者。有游魂外奔。而先兆后应者。有阴阳不和。而妄兴妄见者。有逃影避形而愈逐愈狂者。有疑杌为鬼。认绳作蛇者。有妖假怪异。游先阴传者。有虚幻无记。昏昏不实者。有纯真圣境。授神授道者。然则梦原不一。变有多方。念若不生。梦本无寄。○原梦之心。会梦之神知梦之人。入梦之化。
梦体不流。梦用迁变。随其变处皆真。非守真而不化譬如太极生两仪。而四象八卦无中发有。转生转变。愈出愈多。宫宫混入。爻爻交参一卦之中。浑圆大极。一爻之内。通摄诸卦。
梦有圆得者。圆不得者。世有云。有头无尾有尾无头有中间无前后者。皆不可圆。予谓更有从天中来生人者。及八部三途中。递相出没者。所梦生前。所梦生后。皆不可解。古以得恶梦。即向东咒曰。恶梦桃李。好梦珠玉。又以逐日地支所属符禳之。其惟周公解者。太得其详耳。孙真人曰。欲无恶梦。莫食本命所属肉。莫起恶念。莫啖五辛。睡常以首触东。莫面壁。予谓善恶皆从心生。知心则无恶梦。欲无恶梦。睡时大歇身心。莫思前。莫索后。安心于无事。游神于无有。当内外安隐。侧身吉祥。而寝。首不往东向西向。意莫东想西想制心一处。诸梦自然不生。梦是念起。不关形骸。当禳于心。莫禳于境心就是梦。心就是符。知心则知梦觉。知梦觉。则知祸福。知生死。知世间。知出世间。则知三界。皆大梦也矣。
东莱以形接为事。神游为梦。浮虚则梦阳。沉实则梦溺。寝藉则梦蛇寝衣则梦马。衔发则梦马。将阴则梦水。将晴则梦火。将病则梦食。将忧则梦舞。古论亦如是说。皆以阴阳五行。定梦之吉凶。都不理会。心识变幻。游魂使然者。盖五行乃心识所附之尘。心识。是主五行之神。心肝脾肺肾者。阴阳造化所成之形也。见闻觉知者。本来所具之神也。神能用于形。形不能用神。譬如机关木人。有牵抽即动。否则不能。一切作用。梦觉生死。皆心识迁变。而形色随之。论者。须以心识形色圆和而说。即当。不然无因也。邪因也。
陈希夷言。先睡心后睡眼。梦庵曰。六根以心为主。先放心睡。则目自宁。此意虽是。但根本不宁者。说个先睡心。益见纷扰。
卫玠形神不接梦。问乐令。令答是想。阳明睡着不做梦时。云血气障蔽。梦庵曰。形神不接梦。非想也睡着不做梦。非血气障蔽也。李卓说一切皆是梦。邓豁渠说。梦是游魂把识神到处引将去了。此二人一得体。一得用。
梦有异者。谓或凶转吉。或吉成凶。男梦作女。女梦为男。沙门梦加冠士夫梦鹤襒。帝王梦着公卿衣。公卿梦为帝王服。乃至玉瓶耳碎。木杖击天。又有梦入天宫龙宫鬼神宫。地狱饿鬼之处。祸福受授。境变神迁。纤毫不失。
云山梦语摘要下
明妙峰山梦庵释周 理着
武陵修龄杨 鹤阅
问答章(十四门)
无梦
问。人尝说至人无梦。而佛又梦。周公孔子。庄周武王又梦。何也。
答。不谓无梦。只谓不知梦。知梦者。梦即觉也。不知梦者觉即梦也。梦固梦也梦觉一也。若得无梦。亦无有觉。无觉无梦。至人尝梦。故(日却)来观世间。犹如梦中事。不是无梦。
问。何缘睡中有梦。而又言至人无梦。
答。有我故。必有我之事。昼作夜梦。固然之理。何得无耶。然昼中所应作者。当作之。夜中所梦者。亦梦之二皆不可止遏。故曰梦即觉也。
问。梦即觉。何故昼中曾所不闻不见的事。梦中皆见之。及至醒来。有符验者。有不符验者。何也。
答。梦与觉只是一人。非有二义。只为觉属形用事。故有偏碍阻带。形到处见之。形不到处不见之。梦是神用事。故神无方而梦无体能远涉近游。见善见恶。先世后因。皆得知之。刹那而生。刹那而灭者。总是念头代识神起灭耳。
问。我所作梦。有验不验者何也。
答。梦有三世。又有百世。谓现在。过去。未来。有今生作往世梦者。有今生作今生梦者。有今生作来世梦者。有梦十年者。有梦百年者。有梦一日一夜者。有一人为十人梦者。有十人为一人。乃至千百人梦者。有人为畜梦者。畜为人梦者。乃至四生六道。递相为梦者。或近或远。或前或后。情量卜度。难尽知之。凡有事。必有梦。有梦必有事。先因后果。后果先因。如镜现形。纤毫不失。
问。梦亦有不验者否。
答。若人妄心太甚。念念不停。见前所作。得前忘后。身心总若扬尘。这等人。梦与觉。浑是个妄心主持。因妄极故。皆无著落。多有不验。
问。如古人言。不梦不觉时血气障蔽是否。
答。如眼有不见明不见闇时。是本色光明。不劳心力。不可唤作血气障蔽。天地收敛。他说血气。只在形神上言。指后天生灭法耳。且如人死为鬼。鬼亦有睡着不作梦者。彼无血气何不明了。
问。梦中我形神作我之事。理固宜之。何有素不识面之人。事亦入我境。我为彼作梦者何也。
答。有三义。为有我故。我之心体。虚灵不昧。如明镜当台。诸所有物。随照随见。不可说言。非我之事。又有游魂引识神到处去故又与彼往昔稍有因故。如转轮圣王。梦中作蚁。庄周梦蝶等意亦尔。
问。梦觉是一。云何觉时诸事皆实。而梦中诸事皆虚。乍幻亲疏。恍惚不定耶。
答。汝只知梦中之事虚。而不知觉时诸事亦虚。汝当细审。目生以来。所作种种事业。如今回心一照。平生所得所失处。尽成幻影。无一可实。何谓实耶。
问。昼中作事。有头绪。有始终。一件了又一件。云何梦中无根。或有头无尾。或有中无两边。幽幽隐隐。不能自主者何也。
答。昼中所作。因有身故。一切作用。总系乎身。八识一时具足。梦中惟识神用事。识随念头转。念头起处即梦。念头灭处则无。盖为念头无根绪。而梦亦无根。梦乃第六独头意识所起。前之五识。不能致梦。
问。睡着不做梦时。此心鹘鹘突突不能明了。做梦之后。能知之心在梦中明。此二者中间。何以我自不知去做梦。及乎做出梦来。才有知识。有善恶。虽然有知识善恶。而又何自不知我在梦中。
答。睡着不做梦时。是四大休息。精神闭合。无明与识性。混作一团。所以无知识。无境界。一味蒙昧不觉耳。做梦后。从体起用先因意识牵引。然后内根外尘一齐发动。即有能见所见之境。在梦而自不知梦者。因外境界风。飘荡心海。念念迁流。神用于外。譬如眼光。只见其前不见其后。由无始妄想。虚伪习气之所流转。故在梦而不知是梦。生生灭灭。无有穷已。
问。将作梦时。又不由身。又不由心。及诸灵觉主宰。云何是中。忽然抽出。便成了梦事。
答。此意如水生波。空出云。石出火。钟出声。遍身是。通身是。出与不出。其性无二。一击动处。即火生时。一念起处。即梦生时。不可说言。何时抽出火光。何时成了梦事。
问。古人指睡着不作梦时。为心之本体是否。
答。睡着不做梦。乃无明里识情昏昧不辨耳。东坡云若以颓然无知为佛地。则猫儿狗儿。得食饱睡。腹摇鼻息。无一毫思虑。岂为猫儿狗儿亦佛耶。人又以赤子之心。不识不知为道。予谓此时更唤不得为道。是情尘结伏于内。不发泄耳。涅槃云。劫初时众生烦恼未发故。僧问古德云。初生之儿。还有六识也无。曰。如急水上打毬。言其念不停也。以此观之。睡着不做梦。与赤子之心。皆不是道。
人问李卓吾曰。人之睡而梦也。而视。而听。而持。而行。而喜。而怒。何其不属于我之目。之耳。之手。之足。之心乎。卓吾曰。梦中之人元不属我之身矣。古人有言曰。生寄也。盖言人之神。特寄于我之身耳。惟其以身为寄。故其谓死为归。客问予曰。若依此言。生为寄。死为归。则凡人都要死而后已。夫人未尝不死。只要死得有头。向李氏所言死为归。及梦中之人不属我之身者。此意不然。若作梦时人。不属我之身。则其识已离躯壳。必如死而已矣。何其境虽在万里外。而齁鼾之息。犹绵绵不绝耶。然既有不绝者。不可唤作全不属我身矣又若以生为寄死为归。则必不乐于生。而乐于死。此生诚无用也。大慧云。生也只恁么。死也只恁么。经云。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何尝以死为乐耶。或曰。人之睡中有梦。自然之理。但不须拟着他。则吉亦不知。凶亦不知。道无许多疑忌。而今说梦皆有事。无不验者。使人有种种忧虑。若得善梦。必疑有好事。不善必疑不祥。而又多有不验者。则此疑心。皆因是说而起。曰余说此语特欲解人疑。而汝反生疑耶夫。梦与不梦俱不可得。疑与不疑。皆是自起。岂关我说与不说乎。且人之福与祸。皆是自心所作。苟知自心福来亦不欣。祸至亦不惧。故仲尼困于陈蔡而弹琴自若。菩萨天龙恭敬。而不以为喜。若不知自心。为不疑者。为愚顽冥痴一味懵然度日。不惟不知梦觉生死。至于世事亦不知者也。古德云。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只可知而不疑。不可不知不疑。悟而不疑。无可疑者。不知不疑。昏昧不识。
问。梦是眼做耶。耳做耶。乃至鼻舌身意做耶。心做耶。做梦时。有我耶。无我耶。若无我而谁做。若有我而胡不由我之身之心之意。
答。梦是念起。非关形关神非关鼻舌身意。亦非关有我无我。念起即梦。念灭即无。
问。若如是者。全不关身形。作用原来都是念头。既是念头。云何世间瞽者。聋者。哑者。跛者。亦皆有念也胡不能视。不能听。不能言。不能履耶。
答。此业报于身者也。虽色身有病。而真性不坏。是故瞽人多聪明。哑人多念虑此盖塞于四体。而明在一根也。
问。某尝好打瞌睡。昏沉比人重是何也。
答。饮食多。油盐重。思虑过。身疲劳。神不全故尔。若节饮食。薄滋味。歇妄想。安神魂。自然不昏浊也。
问。人有夜梦饮酒而觉哭泣。梦哭泣而饮酒。梦粪得财。梦棺得官。梦歌舞则有忧事者。又有梦粪不应财。梦棺不主官。而别主者。又有梦饮酒即得饮酒。梦哭泣即得哭泣。如是种种变幻。何以梦同。而事别耶。
答。梦生于识。情惑于计。情所感处。梦便相投。情想杂均。梦随偏计。故有应于此者。彼者。同者。别者。佛言三界。惟心万法惟识耳。
问。昼所见物。若山若海。若人若物。历历分明。无纤毫过患。云何梦中所见。以有为无。虚为实。乍幻疏亲恍惚不定。何言梦与觉同一机轴耶。
答。我说一机者。谓境虽有梦觉。而心本一灵。盖因心随境转。被物所眩遂以有为无。以虚为实。然虽被物眩。而真性亦不失坏。楞严云。如重睡人。眠熟床枕其家有人。于彼梦时。捣练舂米。其人梦中。闻舂捣声。别作他物。或为击鼓。或为撞钟。自怪其钟。为木石向。于时忽寤。遄知杵音。自告家人。我正睡时。惑此舂音。将为鼓响。阿难。是人梦中。岂忆静摇。开闭通塞。其形虽寐。闻性不昏。纵汝形销。命光迁后。此性云何。为汝销灭。以诸众生。从无始来。循诸声色。逐念流转。若去生灭。守于真常。常光现前。根尘识心。应时销落。云何不成。无上知觉。
问。人言佛亦有梦。今说佛无梦。岂不相违乎。
答。佛无梦。非强言也。夫地位菩萨。且起烦恼。灭烦恼。二心了不可得。况如来乎。如来今者。得妙空明觉。山河大地。有为习漏。何当复生。若言如来有梦者。乃谤佛毁法也。
问。佛作善慧童子时。于普光佛所得。五种奇梦。如是种种。经有明文。何得言无。
答。比皆因中也。或为菩萨时。示同凡夫作梦。亦有之。而果德中诚无梦。梦乃想阴所作。经云。想阴尽者。寤寐恒一。虽声闻小圣。亦破想阴。况如来乎。佛实无梦。
问。梦中有被人或打或辱之境。将受未受之际。恐惧交慌。与白昼无殊。及其受时。十分不见有疼痛之象。而又自知其事。倏尔之项。或转为欢。为笑。今观梦中光景。与白昼全不相同。何言梦觉一耶。
答。一者心也。由汝心念不一。所以境有千差。俄尔人辱我。俄尔我辱人。倏哀倏乐。倏忧倏喜。都由白昼心思所致。见之于梦。只是昼中有了形质室。梦中惟思量执我之念。所以不多觉疼痛者。是无血躯也。
问。鬼无血躯。何故有濩汤炉炭寒冰等苦。
答。鬼神虽无肉身。而有业身。所以有业故即有苦。不得脱去。
问。尝闻人死后。清气归天。浊气归地。一灵真性。还乎太虚。譬如一块土把来作器用。物坏之后。依旧还土其理如何。
答。此外道断灭之见也。彼因不知。身从业生业从心起。三世循环。轮转不息。若无轮回报应。则作善者为徒劳。作恶者反得计。何以故。以性归太虚。善恶无徴处故。彼乱臣贼子。任肆恶于君父期一死。几于沦灭便同圣人之乐。岂不便宜。何贵学为也。孔子云。游魂为变。此正谓死而不亡者。轮回报应之理昭然也。而世人不察。沦为断灭。肤见如此。深为可笑。客曰。本是一幻梦。却如说幻说。与人添出许多知见来也。如我则不信梦。曰。在汝为不信。是梦有乎。曰。有无都不信。曰。有无都不信。是汝不信。非关梦有无也。而由汝不信。必欲使尽天下人。皆无梦可乎。此义譬如孩稚。自闭其目而怪日月无光。若言虽有而为幻。则幻本自幻也。非幻而幻也。然幻幻元幻。非假幻而后幻。幻性不有不可作无。幻性不无。不可作有。故幻幻幻也。非幻幻幻幻也。有无且置。即以目前言之。凡有昼必有夜。有寤必有寐。胡为不信。君不信者。不信有昼作夜寐等事乎。不信有天地日月乎。不信有四时行。百物生乎。不信有父母兄弟六亲乎。穿衣吃饭亦不信有乎。自家一个身心。块然行宇宙问。亦不信乎。且此等事业。森然在目。朝朝夕夕。日用所为去。不得一毛。若果不信此等皆有之。则不信亦得矣。苟离不得则觉与梦必然有之。乌得不信。如云穿衣吃饭。一切都不信。则与土木瓦石无异也。何来对我语梦。客不能加对而退。
问。当持何念于生死长夜中。不被梦寐所惑。
答。若悟我心无我。一切如梦。无一真实。即不被其惑。以如梦解脱心。十二时中观照。妄念不起即得也。
问。四生六道递。相致梦何也。
答。从因缘所生。一切众生从无始以来。皆有父母六亲。自受识舍识后。改形易报。人死为畜。畜死为人。不复相知。以熟习因缘故相致梦。盖梦为神游。能见先世后因。而无障碍。
问。所言六道互能入梦。但能托梦于人者。神人也人尚不能致梦。况畜生乎。
答。凡有生。必有神神者。无有不交通之理。且无论六道。即如畜生致梦人者亦多。如宋元君之灵龟。梁武帝之牲豕。蛇衔珠而感梦。鸟披素以求解。奚谓不能。
问。古人谓万物之中。惟人最灵此灵知之性。畜生得之偏。人得之正。今能相致梦。又言人死为畜。畜死为人。则无偏正之说也。
答。天上天下。四生六道。有情无情皆具此灵知性。只为业习。有轻重故。所感之报亦不等。俱一性所生也。何言有偏正耶。且佛说十类三途。人为十类中之一也。十类者。谓天。龙。夜叉。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㬋罗伽。人。非人。此数种类各各有王臣眷属。各各饮食男女。依报正报。苦乐等事。与人无别。若以福寿快乐论之。则吾人不如彼者犹多彼具神通光明。飞行自在。寿命万岁。衣食自然。此之种类得正耶。偏耶。人死为畜。畜死为人。是彼众生。由妄习故。迷失本明。随业湾环。受诸苦报。畜业满而成人。人业重而作畜。如人被罪然。罪毕则脱。无一定之人。亦无一定之畜。且死此生彼之法。如人乘车。下一就一。又如行客。寄宿旅亭。天明即速装前途。无久住理。是故畜生与人。皆报之优劣也。非谓性地得偏得正。
问。诸法皆因缘所生。梦亦是因缘否。
答。若无因缘。即不成梦。然梦有多种。缘昼所作见之于夜。缘识。神。缘心思。缘意想。缘五蕴六入。十二处。十八界二十五有。皆是梦缘。
问。梦有几种。
答。惟二种为根。其余皆是分枝列派所成。
问。云何是二种。
答。梦时梦。醒时梦。
问。睡着不做时。主人在甚么处。
曰。还是做梦。只是迷之太重耳。所以昏昏惚惚。不能明了。曰。若是做梦。何不与醒时梦时同。盖醒时。主人在醒时知。梦时在梦中觉。睡着不作梦。何以懵然不辨耶。或曰此亦迷也。若素有守持者。决不至此。曰意识尚不分。守持个甚么。其人无对。余曰。睡着不作梦。与忽然睡着不由我同是一机轴。盖神机转功处。不容心意守持耳。全在妙悟。悟则自知。不消问人。
问。生与死皆是一梦。未至生死之时。亦有梦。云何梦中去又复来。至于死时此识何以一去。即不回。
答。业未满故。识不尽去。所以去了又来。若业已满。别报一身。识移彼身。而不来此(如人)住屋。屋若不坏。此人虽远涉近游还来归家。屋坏则别寻屋住。不来归也。此理亦然。
问。以何因缘。能感后有。
答。佛说有三因。无明未断故。爱未弃故。业未息故。能感后有。所以者何。业为良田。识为种子爱为溉灌。无名无智。无了无见之所覆蔽。识便安住。
问。人谓凡受胎时。便是气血。无神识入中。识在临出胎时㘞地一声。始命之耳。其理何如。
答。若无神识则彼竭罗兰。遏蒲昙。成死物也。何以成胎。而能运动生长乎。㘞地一声始来者。乃外道邪因论。喻如谷种。若无谷性在中。则出地时便麻麦也。经云。有福众生处胎。其乐或如天上。或如人间其母安隐。梦寐吉祥。无福者在胎。如受沸汤寒冰地狱。菩萨人住胎。如居净土。佛世尊住胎。胎中悉能容受诸天神王所奉宫殿。为诸菩萨。说无量法门。成熟无量众生。摩耶夫人谓。我此腹中。悉能容受三千大千世界。而不迫碍。言㘞地一声。始受识者。有是理乎。或者谓。识有去后来先作主翁之说。有前主者。有后主者。其理或然。若谓后附者。真无因也。
问。中有形状如何。
答。如想梦者。因昼所想。见之于梦。彼于无形中。见诸形状。中有之身。亦复如是。当生地狱者。彼中有身。即如地狱。乃至天道人道。皆然。又若以人道生天者。其头向上。若生地狱饿鬼中者向下。若畜生中生畜者。如鸟横飞。
问。论中谓顶圣眼生天。人心饿鬼腹之语。言人之舍识之际。热向某处。即生某道之义是乎。
答。若论识。则不求诸孔而出。但热向者。乃众生善恶业缘所感故。舍识之时。神从彼出。有是义耳。
客问。道家专以神自顶出。使临终之人。端坐拱神是乎。
答。邓隐峰禅师。临终倒卓而化。其神入地耶。客无对。予曰。只要见得真。用得熟。则逆顺皆自在。岂可任定顶门为事耶。
问。圆泽见汲妇而托胎。未死之身。如何先有坐胎者。非是偷胎夺舍乎。曰若言夺舍。则自不谓此孕怀三年等我也。问若然甚么在中作主。曰。因缘也。识神也。曰他身未死。岂有识神入彼中乎。曰。识有去后来先作主翁。若非彼之因。则不先知也。曰。如是则一身有二主矣。谁先谁后。
答。经云。三界惟心。万法惟识。争说得身在身亡。识在不在。二主三主。
问。修行人临终不得力何也。
答。若真正修行者。临终永有不得力之理。只恐认影子做活计。与夫力量有所不充耳。然非具道眼者。莫能窥其涯涘有身即有苦。岂可以呻吟疾病为不得道哉。然则何以辩之。曰。病则病。死则死。在不乱耳。然则以不乱为得道可乎曰。亦未必然。予尝见一屠人。临终分付家事。别妻孥而逝。故古德有。云老僧后来自缢而死。所谓非道眼莫能窥其涯涘。
问。梦是佛法不。
答。梦即佛法。
问。经中虽说梦。只将以喻法。使人明了。今言即梦是法。全以虚幻不实之理以为佛法可乎。
答。经云。念念中。以梦自在法门。开悟世界海微尘数众生。岂不是梦即法乎。以执着目前境界为实故。以梦为虚幻。殊不知。目前有为之物。全体不实。而梦者。当体觉性也。岂可反谓虚妄不实乎。
问。梦中多另是一山川者何耶。
答。心性无依。世界广大梦中无形质室碍。随其去来。故从来不到处到之。不见之境见之。
问。梦又多是旧景界者何故。
答。良由贪着目前。念念不舍故。神识结缚此中。不能远离耳。
问。梦既佛法如何修持。
答。大慧教人。先以目前景界都作梦观。然后以梦中光景。移来觉时。如此会得。自然梦觉恒一。
问。一切是梦。则地狱天宫亦梦也。善趣恶趣亦梦也。心与识法亦梦也。云何众生于舍识受识之际。不知不觉。被所流转。虽入于地狱天堂。亦不能自主者何也。
答。爱欲所醉。业力所牵。颠倒所迷。如醉酒人。酒力所持。不知为醉。既不知是醉。亦不知为醒。长夜昏迷不觉尔。
问。经言。此三千大千世界。咸释迦所化之土。而中何亦有非佛所化者。如西域之六师。此方之孔老。及诸子皆不秉佛教。
答。有二义。一者谓法久成弊。附佛法而各成异见。二者谓随方设教。化仪不同。诸大圣人。殊形异相。真俗双融。而度众生。论曰。太昊乃应身大士。仲尼即儒童菩萨。皆佛化仪也。
问。佛及老子。皆有神通。云何尧舜周孔。不具神通。
答。尧舜周孔。乃应化圣人。随此方机宜。故神通虽有而不论。非不具也。当时舜若无神通。被象填于井而不能出。孔子若无神通。秦始皇伐冢而不豫知之。盖神通乃圣贤之余事耳。龙鬼妖魅皆悉具之。佛法中。只尚义胜。不贵神通。
问。梦是何物作用。
答。黄蘖云。一切众生。意缘走作于六道。以天身入人身。地狱身入余身亦尔。又如舍人屋入畜屋。于畜屋入人屋亦尔。生时性亦不来。死时性亦不去。皆虚妄想相之所流转耳。
纪业
予初参禅时。用功甚锐。一夕忽梦于幽涧中。乘最大白象出平川。后有百十人。各执长枪利器刺吾。但其象高大。不知几十丈。彼惟至膝耳。竟不能奈何。后至一门广博无表。予乘象入。彼皆齐门而退。入已不知象之为我。我之为象。非觉非梦而醒。
予作此梦语。未及半而是夕稍倦就枕寝。恍惚间。梦游一处。若渚宫仙境然。有小村落。景物甚丽。四顾不见人。惟一病夫围炉而坐。貌甚憔悴。若忍饥寒之状。予怜之就坐与语。复与食。其人不纳。有傲然不忿之貌。倏忽翻然成一壮士。与人相欧而胜。或闻傍语曰。此人仙都客也。因赴龙王请及此。这愚夫不料其力。与争乃败。须臾又见一王者至。从者极多。壮士复若大臣然辅于左右。王后又不知所之。时予在梦中。亦知其为梦也。携拄杖而往。又见其人独坐于水滨岩穴之下。若羽士形。欠身要予同坐。乃问曰。欲与师少论梦意得否。予曰。喏。若然师立义。曰。我与公俱在梦中也。就以梦为题。其人联出数联对。意以屈予。予答之无滞。皆徴梦语。也。然不复记。最后曰。师出我对。予曰。公立义。曰。就以师所坐石磴为题。是梦不是梦速道速道。予应声曰。是梦不是梦。于无有无中。一点精灵出神出鬼。其人良久。不能答而退。
予童时。语音謇涩不明。有老尊宿。激劝礼观世音菩萨。从教虔礼三载。梦一人报云。接娘娘。接娘娘。二童女执香花。于白衣妇人前。有若将军者擎方盖于上。入堂坐已。授一六方。沉香色小盒与予。其内有药三丸。皆六棱而郁金色。予初尝一丸。始及唇齿通身如灌酥酪。其香味远彻。非世所有。觉已毛孔发香。精唾如蜜。自后发言。无喑塞之患也。菩萨如此灵应。故书以记之。
予生来多病。病中作梦。多是平昔作事忽慢。不加检点去处。有神人持一方簿云。此是录诵经杂念者罪过。余接已检之。果书诵经搀杂俗念人等姓字。并罪过也。然予亦在末篇。读已甚凛然。其人谓予曰。若一卷经。搀杂两个念头。试思这一生来。所诵经。皆搀杂多少念头。忽然梦醒。汗流浃背。至此诵经。必务至诚不妄矣。
予尝有悭习。自为僧。虽不作院主长老。不蓄利养财物。然微细习气。不觉不知处。奚无误犯。忽梦游旷野处。其地多荆棘黑石。见数十人。形貌丑恶。卧身于粪坏中。大半有相识者。一人高叫曰。我因罪入此久矣师可为我寄一信。予曰。汝家何处。曰。我与师同乡。住在施家庄。梦觉已。自思曰。此非饿鬼乎。与我同乡。则皆人也。住施家庄。则不布施而生彼中也。自此发破悭习心。
如禅人有弟。数询予出家。然斯人气度。非沙门种也。予遮之以在家吃斋念佛。即出家也。不必在剃头。而禅人以为不然。云。和尚发愿。度尽众生。何为此人。而闭却愿门耶。遂度。是夜其人。自梦有三人。立于殿堂相谓云。又出家一人也。此人没一点善根。怎么吃得常住。一人云。不消。我不与他吃便了。乃以针逆刺其咽。次日果患疾。腹饥不下食。自说其梦。回俗则疾愈。入则复作。又一人求度。入行者寮习弥陀经至七重行树处。梦有赤发者。以朱笔打一乂。自后其人。尽日不能记一偈而止。
予尝以怕死作念。忽夜梦将死。前有数十僧曰。某师不在。望和尚待一日。予问曰。今日是甚么日。曰十四其次日众又集。身坐禅几。一足横跏。一足垂下。渐觉其身。自下冷上。见见麻木。因众苦。索作辞世偈。予举笔云。诸法从心生。是故说因缘。因缘无所得。故说心如幻。遂有一人手执玉瓶曰。此是甘露。食之不迷。予抗声曰。以何迷我。自觉彼中气绝。此处梦回。其间光景。古木丛岩。大寺在中。寺下即大路。路下有小庵。宛然在目。是何说耶。或谓是过去事。或云未来。予曰。非也。因我有待心故。有待事来惑我。
姚州了然公。予初会时长者也。纯诚好学。问狗子因缘稍有省。再三来列名为弟子。予谢而不允。负笈鸡山。从遍和尚雉发。既而派列子上。每见必推尊。公避逊不已。礼谢而言曰。今生不克执中瓶于和尚座下矣。愿尽此朽骨。作栽松道者故事。由是携阔。一月后闻公讣至。先一夜梦公游西南城郭有人。曰。久候了然师。到此赴斋。不期一到。即去松阴法会。此不知何说也。记之以待后云。
予于病中梦偕数人行。渐渐至穷岩削壁。仰上视之。不知几万丈。于下亦然。四面皆无路。偶见一桥大如绳。架于大山之巅。下面波涛沸涌万状。同伴咸惧而推予前。予忻然过至半。忽见山连桥涧一时播动。吾亦忽生忧惧。寻觉曰。何有是幻妄之境忽然梦回。还坐旧榻。然惑不尽之所致也。
梦中见书。名曰源流所载有老僧。见赤蠖虫死。为诵观音咒。云咄咄咄咄。项而见其虫。作人形入梦谢僧云。某已转为五台山火头四十年。言毕冲霄而去。梦中见虫为人。虫谢僧于梦。历历如镜像水月。重重分明。予与老僧。似非为两人。复见其书。末有云。佛法灵应。上度三界。下救四生。惟其心肯。无不从愿。
予姊为尼号觉妙。既亡矣。予因疾不能往。但存心焉。医者治药。用少许酒为引。一夕梦曰。尔欲为功德。何遽忘戒乎。自思己行无亏或药引一事耳。从是誓志。凡服药。宁死不用犯戒引子然亦见觉妙。生平真实。于净土一念诚切坚久。故有此感呜呼。为僧者。于戒得不谨乎。
天启初。予住水云。尝蓄一鸡司晨。每齝食。则以佛号呼之。虽远必至。见僧诵经坐禅。经行论道。则环立左右而听。喈喈作声。若有所解者。时余有妙峰之役相去数年。一日复过其地。众僧迎余。鸡亦随至啄啄有言。如亲故相适者。及予礼佛。还环绕之。侍者以杖逐而不去。予遽止之曰。彼必有意。何用尔驱。时有客至予对客坐。鸡忽近其前。大鼓两翼。鸣一声而化。尸亦不踣。众大异之曰。鸡亦有是哉。是日予止不行。以亡僧例送之。及过妙峰。守庵僧传言。鸡冢生灵芝大如盘。有异色。未几复梦谢云已生净土矣。
予生来业重。咸蒙 圣贤默祐故得消其喑謇。除其夙障。今稍识字。明经理者。皆所赐之力也故以八大菩萨为依仗。有尽于来劫。誓度众生之愿。一夕因梦坐于次诸圣形仪整肃。动止安庠。不自得而称也。然予虽坐其次。而诸圣自相语言。予皆不闻因启曰既值圣座何以使我。即断烦恼。而获圣果乎。有二圣以目顾我而微笑。余皆默然。遂恍焉梦觉。
姚安知府李公。讳自蕃初游妙峰。见奇峦叠秀。林木森阴。乃喜之曰。真佛国仙都也。及问予出世旨。大有归向未几公疾作。邀予归公署。谓曰。一生为人。全无半点着落。今幸逢师。得沾法诲。若此病不起。愿为山门护法。予曰。公生平刚正嫉恶锄强。护法固是常分。但世间如幻。生绿如风。勿作此念。宜善安隐。俄而公卒。寺僧数梦。李知府来谒。入佛殿指挥众事。遂立位事之。响应如生。
崇祯辛未庭午妙峰雷电大作。水势滔天。山岳为之撼动。一众惊骇。时洪众禅人。持钵杖立予前。子问奚为曰。龙作孽耳。予打一掌曰。你见甚么须臾水没几案。予端坐不顾至瞑雨霁。前后五十里坏山拔木。不可甚计然唯寺宇及予之静室毫无损焉。众异之。是夜梦一王者乘空而至。为子求书。书曰。善德祠。又梦一老姬。引女子。形仪妖冶。将习近人。予呵之曰业障。汝前生作孽。今尚如此当断汝头。言毕乎中忽有一剑。而老姬与女子咸跪于前。因为授戒。而去。自此境物清晏。无复扰焉。
金陵友人。邀予游天童。然余虽闻天童久矣。初不愿见。友人强以同行。一夕梦与天童老人。并一童子共舟。游于永深之池。舟疾如风。忽过一楼。瞬夕百里。又梦授一锡瓶。插两莲花。光色耀人。下有无数小花。及至天童。景色人物。宛如梦中无异。
予游天台日。夜宿余杭。梦一伟男子诉云。弟子因贪欲过分。行于猥亵。今报以丑形。乞师忏悔。言已惨然泣泪。走入大石间。见有黑绳。缚此人于石上前后火烧。觉已大异。明日入城。见钱塘门一人。阴藏大过于身。去住为之妨碍。观之则仿佛梦中人也因忆梦事。乃语之曰。汝前身以爱形故。今感此形。今以厌形故。乃脱此形。前后皆心也。心何所之。其人大悦。以首触地。予亦舍去。数日再过此地。闻其人毙矣。